郭少山
有這么一個同志,他是山西人,他有著山西人的“摳”,飲食又愛整點醋,所以愛人便順理成章地稱他為“老西兒”。
山西人常常被稱作“老醯(音西)兒”,這是一種口頭語式的稱呼,醯與醋有關(guān),后來慢慢演化成了“老西兒”。這么稱呼的語氣里有時透著贊嘆和欣賞,有時也不乏某種無奈的情緒。人說麻雀飛到的地方就有山西人,麻雀飛不到的地方也有山西人,一聲“老西兒”喚將出去,音重情濃。傾一盞杏花村老酒,瓊漿玉液也會黯然失色;就一碟寧化府老醋,哪怕它淮揚美味還是川菜佳肴,頓時全做了刀削面的調(diào)料。
“老西兒”是怎樣一個群體呢?
淵源于黃河正統(tǒng),地理位置在太行山西。但也不排除有古代各路蠻夷之混雜血統(tǒng)。有“陳老頭,我問你,你的家鄉(xiāng)在哪里?”“我的家鄉(xiāng)在山西,過河還有十八里”之唱詞,印證其黃河正統(tǒng)。山西是華夏文明起源的中心區(qū)域之一。古史記載“堯都平陽,舜都蒲坂,禹都安邑”,說的就是山西,洪洞縣的大槐樹對于中華民族的大融合起到了無以倫比的貢獻。
有俗語稱謂山西人為“九毛九”,山西《五臺山縣志》也說,晉俗之儉,自古而然。山西人其實是因為做買賣才落了這么個不太雅致的稱呼,明清乃至民國時代山西生意人足跡遍及天下,晉商給別人的印象是摳門,有錢舍不得花,顯得寒酸。但是就是這樣地方,卻在默默地富足,默默地健壯,默默地擦拭自己少為人知的光亮。
20年風(fēng)景看深圳,100年風(fēng)景看上海,500年風(fēng)景看北京,5000年的風(fēng)景只有看山西??瓷轿骶涂瓷轿鞯墓?,看山西就看山西的樸,看山西就看山西的拙,看山西就看山西的淳??瓷轿鞯娜死锩?,不乏名角,一篇《抱愧山西》,成就了文化學(xué)者余秋雨先生;還有寫洪洞大槐樹的,奏響了華夏尋根文化的序曲。山西,曾經(jīng)的“海內(nèi)最富”;山西商人,走西口走出山西,從窮鄉(xiāng)僻壤到表里山河,從蒼涼塞北到煙雨江南,春秋數(shù)度,一時風(fēng)流占盡。
不論是山西人,還是山西這個地方,骨子里都滿透著中庸得不能再中庸的性格。在歷史上,北京和西安兩個大都市形成一個巨大的夾縫,山西就在這樣一個文化峽谷里一直那么不卑不亢地存在著。山西人的性格又是復(fù)雜多變的,怕事,拘謹(jǐn),羞于外露而又勇敢,豪放,具有獻身精神。遠(yuǎn)的不說,就說我定襄老鄉(xiāng)閻錫山大人抗日一樣,揮著大刀赤膊上陣,在晉西北這個抗日主戰(zhàn)場,率領(lǐng)山西子弟兵晉綏軍上演了多少蕩氣回腸的故事,還是有點民族骨氣的。
山西的魂無處不在。黃河流經(jīng)七省,卻唯獨把魂留給了山西,壺口瀑布便是這里的魂,那在幾十里以外就能聽見的,驚天地泣鬼神的,雄偉,壯美,無與倫比的黃河母親的心跳,是山西的魂。一曲《走西口》,蕩氣回腸,余音繞梁,一個“走”字帶著一些無奈和蒼涼,走的人悲涼凄苦,卻又義無反顧,留的人細(xì)語叮嚀,一聲歌一行淚,這是一闋為了生存而頑強拼搏的雄渾激昂的贊美詩,是山西的魂。
記得春節(jié)回老家的時候,列車行駛在新千年的軌道上,碾過古老的煙塵,我極目遠(yuǎn)眺,黃沙入城,思緒開始飄移,古老的黃土高原啊,我的登臨讓我盲目!愛人問我:你們山西有什么好的?你看外面都是黃土,村莊更是零零散散的,又窮又閉塞。我沒有說話,文化屬性不同,語言只是蒼白的說辭,唯有報之以似笑非笑的一張臉。沿著她的手所指,我看到了村莊的煙囪,裊裊升起的,是故鄉(xiāng)敞開的懷抱。
忘了說,那個同志就是我,一個純粹的山西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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