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萍萍
早聽說北方的冬天和南方不是一個概念,所以去之前便有心理準備。然而,當我終于與沈陽有了親密的接觸,那撲面而來直入骨髓的寒冷還是令我始料不及,平時聽刀郎唱“一眼望不到邊,風(fēng)似刀割我的臉”只是在理論上體味那蒼涼的意境和憂傷的情調(diào),及至身臨其境,方知這種滋味或許永遠只適合作浪漫的想象。
東北的冬天,是以零下二十度甚至更低來衡量的,由于氣溫極低,沈陽盡管天氣晴好,但太陽的熱能似乎被冷空氣橫刀攔截,陽光仿佛是隔著厚厚的玻璃層照射過來似的,讓人感覺只是徒有其表,并沒有實質(zhì)的暖意,這種感覺很快就得到了更多印證。
沿著雪地直奔哈大鐵路工地,一路上,司機即使想提速都不可能,霧凇在路旁的枝蔓上掛著,銀裝素裹的大地顯得異??彰桑鞲傻劳?,四野均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著,從積雪的厚度且未被融化的情狀來看,我毫不懷疑這里剛下過一場大雪,但司機立馬就糾正了我的判斷,說這場雪已下過一星期了。我的經(jīng)驗和自信如此不堪一擊,一路上再不敢姑妄言之,唯恐再犯這種孤陋寡聞的錯誤。因為一直生活在南方,別說如此濃郁的雪景很難見到,即使南方難得下一場雪,也是隔天就可能被融化甚至很快就不見其蹤影的。而此時此地,下了一星期的雪依然能保持原態(tài),即使有陽光普照都無法使之消融,可見這里的氣溫低到怎樣的程度,以致于從未到過東北的我險些被蒙蔽。雪不信太陽的邪,這也是我此次東北之行所見到的一大“奇觀”。
從火車站去往哈大鐵路工地的路上,談笑間,剛才還是晴空萬里,轉(zhuǎn)眼就云遮霧罩,整個天空也隨之黯淡如黃昏起來,如果不是手機上有明確的時間顯示,我還真要產(chǎn)生時間錯覺了,殊不知此時才下午三點多呢。我不免心生疑惑:冬天再如何日短夜長,白天也不至于這么早就提前謝幕了??!但在東北,我卻親歷了如此一個“日短夜長”的情境。接連幾天,也依然如此,下午四點一過,街上就華燈初上了,其情其景儼然南方的夜晚七八點。限于氣候條件,東北人這個時辰或許只能被動地“貓”在炕頭看“二人轉(zhuǎn)”或是做其他室內(nèi)功課,不得不放緩生命的節(jié)奏了;而遠在南方的城市,此時不僅依然市聲喧嘩,白天尚在繼續(xù),“夜生活”還遠未到來呢。
在茫茫霧海中穿行
在沈陽完成采訪已是日暮時分,吃罷晚飯,司機就送我回遠在
漸漸地,我們也有些適應(yīng)了,偶然,后面有膽大而熟悉路況的大巴司機試圖超車,大巴像一道盾牌頓時沖破了橫在我們面前的霧障,我們的車也得以見縫插針緊緊跟上,唯恐再次迷失方向,其時那種興奮的感覺決不亞于失去組織的同志終于找到了組織。
在茫茫霧海中穿行,我還觀察到,雖然沒有交警,也看不到路牌,但所有行駛在同一個方向的車比任何時候都更能相互體諒,沒有人隨意超車,更聽不到一句抱怨,大家同病相憐,相互尾隨,相互關(guān)照,前車的尾燈一直是后車的指路明燈。這一路上雖然充滿了驚悚,卻沒有發(fā)生一例追尾事件,當我們終于看到遼陽的燈火,這段平時僅需40分鐘的車程整整行駛了三個小時,那一刻,我們真有一種歡呼雀躍的感覺,因為我們終于完成了這趟險象環(huán)生的特殊旅行。
現(xiàn)在回想起這趟旅行,仍不免有些后怕,好在我不會駕車,也很難體會司機當時的心境,正因為這種無知無畏,我才別有另一番驚悚、神秘和刺激交織的生命體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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